虫蝶身形微躬,拱手行礼,脸上虽含笑意,神色却不失谦逊,朗声道:“晚辈资质浅薄,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,掌门过誉了,晚辈实在愧不敢当。”
玉阳子抚须轻笑,目光中赞许更甚:“虫少侠不必过谦,你的侠义之名,江湖上谁不称道?”
陈昆在旁连忙打圆场,脸上堆着殷勤的笑:“众位皆是当代高人,今日能齐聚敝庄,真是陈某大的荣幸。不如咱们先入大厅落座,泡上一壶明前龙井,慢慢叙谈?”
着,便侧身引着众人向大厅走去,玉阳子与大玄上人并肩而行,其余人紧随其后,厅内的气氛因武当掌门的到来,又添了几分隆重。
众人刚走到厅内,尚未分主次落座,门外知客僧的声音再度高声传来,比先前更显急促:“古剑盟路掌门——路沉沙先生到!”
“路沉沙”三字入耳,厅内的喧闹瞬间戛然而止,方才还在寒暄的群雄齐齐停住脚步,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大门口,神色各异——有好奇,有审视,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。
陈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,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,那光芒极淡,转瞬即逝,若非刻意留意,绝难察觉。
他迅速敛去异样,转过身来,对着众人拱手笑道:“路掌门大驾光临,蓬荜生辉。各位请先宽坐用茶,老夫先过去迎一迎。”
众人纷纷还礼称谢,各自归座,只是目光仍不自觉地瞟向门口,好奇这位古剑盟掌门的来意。
夏宝宝与虫蝶、李维等人早已抬眸望去,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月洞门。
不多时,便见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,正是古剑盟掌门路沉沙。
他身形魁梧,面容刚毅,颌下微须修剪得整整齐齐,只是一双三角眼微微上挑,透着几分阴鸷狡诈。
他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,双手不停向两侧群雄拱手致意,语气谦和:“路某来迟,还望各位海涵。”
身后跟着几名古剑密子,个个身形挺拔,神色肃穆,紧紧跟在他身后。
伏挽霜坐在夏宝宝身侧,目光落在路沉沙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,随即凑到夏宝宝与李维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几分戏谑:“你们这个无情无义的师父,可算来了。你猜,他今日能不能认出你们这两个‘叛逃’的徒弟?”
夏宝宝微微摇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,声音轻得像飘絮,随口应了一句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一旁的李维始终沉默着,眼帘微微垂着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,掩去了眸中的复杂情绪——有紧张,有怨恨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。
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有些紧绷,显然路沉沙的到来,让他心绪大乱。
其实此刻,夏宝宝与李维的心思早已全然系在路沉沙身上,哪里还姑上其他。
路沉沙的突然出现,对他俩而言,实在是喜忧难辨——喜的是师徒重逢,忧的是过往恩怨与今日局势,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,迷迷糊糊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陈昆引着路沉沙走入大厅,各派掌门见状,纷纷起身相迎,又是一番叙礼寒暄,客套的话语在厅内响起,只是气氛却隐隐多了几分微妙的张力。
路沉沙与众人一一寒暄完毕,目光随意扫过厅内,忽的一顿,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,直直落在了夏宝宝身上。
四目乍然相接,夏宝宝浑身一僵,如遭雷击,下意识地想低头避开,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。
而路沉沙也是瞳孔微缩,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,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。
夏宝宝虽是在脸上贴了假胡须,眉眼间刻意添了几分粗粝,扮作寻常江湖汉子的模样,但师徒二人相依多年,彼茨眼神、身形乃至细微的神态习惯,早已刻入骨髓,路沉沙怎会认不出?
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,路沉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夏宝宝身旁的李维,二人目光短暂交汇。
李维浑身一颤,猛地垂下头,肩膀微微紧绷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而路沉沙的眼神则瞬间冷了下来,眸中闪过一丝震惊、一丝阴鸷,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恼怒,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轻轻跳动、抽搐起来,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,那副谦和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。
他确实万万没有料到,夏宝宝与李维这两个“叛离”古剑媚徒弟,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,还敢混在群雄之郑
但路沉沙毕竟是老江湖,阅历丰富,心思缜密如发丝,素来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。
他瞥见夏宝宝脸上的假胡须,瞬间便明白了——这两个徒弟,显然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,定是另有图谋。
念及此处,路沉沙迅速敛去脸上的异样,眼底的阴鸷一闪而逝,重新堆起那副谦和的笑容,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,对着众人拱手笑道:“各位,路某有些乏了,先寻个位置歇息片刻。”
罢,便刻意避开夏宝宝与李维所在的方向,在另一侧的空位上远远坐了下来,端起茶盏,看似品茶,实则眼角的余光仍时不时瞟向二人,神色晦暗不明。
夏宝宝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,心中瞬间了然——师父这是在佯作不知,既不想当众揭穿自己,也不愿与自己有牵扯。
他暗暗攥紧了拳头,心底默念:“‘烈焰修罗’既然让我来此,必定另有安排和计较。我暂且忍耐片刻,不必急于一时,等她到来,再作打算不迟。”
此时光渐盛,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厅内,将地上的青砖映得明暗交错。
厅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通传声,知客忙碌的身影穿梭不停——巳未时分将至,陈家庄内的来宾依然络绎不绝,衡山派、嵩山派等名门正派皆有弟子前来赴会,个个身着本门服饰,神色肃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