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以煦让厮搀扶自己,他原本要下楼,却听夏浅浅的嗓音石破惊一般响起来。
她在蛐蛐他。
如茨……光明正大。
“姨姨,不要他。他不好,他会可劲地羞辱你了。”夏浅浅短腿倒腾得飞快,她跑向唐静宜。
在心里,她是她认可的舅母。
可明面上,她却不能那么称呼她。
以免给她带来困扰。
“哎呀,浅浅。你也来这用膳?”相对于刚刚的淡淡神色,唐静宜此刻堪称热情。
夏浅浅摆摆胖手,顺嘴道:“只是随意敷衍了两口。”
什、什么?
她居然只是敷衍了两口?
那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肴,全都是喂了狗吗?!
“夏浅浅,你不诚实。”她在气他,他戳穿她。
夏浅浅却道:“呸!明明,是你气。”
她特能吃。
从来都是。
在太尉府,她一能吃上十顿八顿。
“也是她,给我下了药。”
非常痒的药。
郑以煦血液直冲,导致他脑胀的厉害,偏偏唐静宜还信了她。
“郑郎,浅浅干净纯粹,又乖又软,不像是会骗饶。就算你想泼脏水,但也别泼她身上。”唐静宜宠溺地捏了捏奶团子脸颊的肉肉。
夏浅浅只是笑笑。
那笑容里,有几分心虚。
被她这么一怼,郑以煦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,两眼一闭,昏厥了过去。
厮没扶稳他。
他又从楼梯摔了下去。
这让挠得又红又肿的他,徒添了好些伤痕。
期间,郑以煦疼醒了。
他喘了好几口气,艰难吐露:“唐妹妹,我父母在塞外,回不来。如今,我在京城举目无亲,只剩下你可以信任。你能不能随我去一趟医馆,陪我、拿点药?”
十年前,他们一家还在京城。
后来,奉皇上命令,他们全家搬走了。
唐静宜心下犹豫。
他好歹是她的竹马,是邻居家给予过她关心和温暖的哥哥。
她此番冷漠,到底不过去。
夏浅浅看出她的想法,但她不好让她为难,便没有吭声。
却在此刻,舅舅从门外走来。
她眼眸一亮,指挥道:“舅舅。郑总兵有病,有大病!你为人坦荡,又正派。所以,你赶紧送送他。”
孟知衡深深凝视唐静宜,却不忘回答外甥女:“送他走?他不知死活,是想下黄泉?那成,我倒是可以送他一程!”
难听。
好难听!
孟知衡这人嘴巴是淬了毒吗?净一些他不爱听的话。
躺在地上,扭成麻花的郑以煦,目光恨恨的。
“我是让你送他去医馆看病。”夏浅浅道。
孟知衡缓缓走近,走到唐静宜面前,他回答夏浅浅:“我?我送他去医馆?”
别闹了,他哪来那么多好心?
“还不如痒死他、痛死他算了!”
郑以煦不是一个值得他帮助的人。
“浅浅,你舅舅既然拒绝,那就不要再强求他。”唐静宜温温柔柔,善解人意:“但是,我知道你的本意。”
浅浅想让她不必麻烦。
可该走一棠,免不了。
【没救了,舅舅。我给你使眼色,使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,可你……是真瞎啊!】
有吗?
她使眼色了吗?
但明明,她是在使唤他啊。
孟知衡理解不了外甥女的恨铁不成钢,直到外甥女腹诽:【好啦。舅舅不愿去,只能舅母上了。希望看见舅母去照顾情敌,舅舅可不要破防。】
不。
不可能不破防。
他指定是破大防的!
“嗐!我乐于助人,尤其关爱脑箔…哦,错了,我这是爱护弱。”外甥女挑明了,他再不懂,那就不应该了,“不就是送个人吗?我喜欢这差事。”
然后,他粗暴地拎住郑以煦的脚踝,丝毫不顾郑以煦的哀嚎,风风火火离开。
愣在原地的厮,赶忙追了上去。
唐静宜哑然。
夏浅浅却舒展了眉头,“……孺子可教也。”
她陪舅母又吃零。
膳后,困意袭来,她在舅母怀里酣然大睡。
托她的缘故,唐静宜和孟知衡关系有所好转。
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,孟知衡就带上夏浅浅回太尉府。
夏浅浅一到香满楼,孟氏便得知了消息。
所以,她不再心慌意乱。
“浅浅戒备心太低了,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拐跑她。”孟氏摇头,很是无奈。
孟知衡了解来龙去脉,“换做一般人,这一去就危险了。”
郑总兵不是好人,又对她心怀怨怼。
她不该去。
“但是,去了也就去了。尽管郑总兵机智,也有谋略,但此次看来,他不是浅浅的对手。”
三界之内,无人擅了浅浅这一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。
孟氏问:“姓郑的,他情况如何?”毕竟是女儿的手笔,应该差不了。
“摔疼了。还有,他涂了药也痒。”孟知衡三言两语地了下。
【那是痒痒药丸,太上老君研发出来的失败品。得痒个一百,才会自动痊愈。】
人类过于脆弱。
要不然,她可以来一个加强版的。
【他想给我下泻药,我反手就教他做人。这下好了,他满意了吧?】
他先挑事,怪不了她不留情面。
“满意?那他可太满意了!”孟知衡不知道夏浅浅何时醒了,他和她清澈的眼眸对上。
孟氏折身回前厅,“对付心怀鬼胎之人,本就用不着仁慈。”
夏浅浅若有所悟,“那我下次……抹他脖子?”
倒也,不必如此。
婚期到了。
太尉府和东宫红绸高挂,锣鼓齐鸣。
人人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。
夏诗媛上了喜轿。
在她身后,鲜花簇拥,红毯绵延。
从大街巷穿过,那瞩目的十里红妆,令无数百姓啧啧称羡。
萧明宇站在人群中,显得孤寂、落寞。
她本该成为他的新娘。
可惜,错过了。
现如今,她和他几乎成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,鲜少有打照面的可能。
“诗媛,我等你……回头。”
“再看我一眼。”
结婚了,也可以和离。
他想,他还有机会。
喜轿离他不远,他低声的呢喃好似清风,徐徐吹过。
但转眼,便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