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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着,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
张金花和黎巧巧同时转头望去,只见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,渐渐清晰。

正是吴涯和如意。

如意肩上背着书袋,手里还提着个包袱,吴涯走在他旁边,手里也拎着东西。

“奶奶!娘!”如意跑着进来,脸上带着笑,“我们回来了!”

张金花上下打量他们:“怎么这么晚?”

吴涯笑道:“娘,今日学堂事多,让您担心了。”着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,“回来时路过集市,买了只烧鸡,明儿加菜。”

如意也举了举手里的包袱:“奶奶,先生今日夸我字有进步,还多给了我两张纸练字呢!”

张金花脸色缓和了些,但还是板着脸:“快进去吃饭吧,饭在锅里温着。下回早点回来,黑灯瞎火的,路上不安全。”

“知道了,奶奶!”如意脆生生应道,跟着吴涯往灶房去了。

黎巧巧松了口气,正要跟过去,张金花叫住她:“老四家的。”

“娘?”

张金花看着灶房透出的光亮,里面传来吴涯和如意的话声,隐约能听见如意在今日学了什么,吴涯低声应和。

“好好教那孩子。”张金花最后只了这么一句,便转身回了堂屋。

大房那边立刻传来韦氏的声音:“哟,可算回来了!这学堂留堂留到黑,先生也真够尽心的。”

黎巧巧从灶房快步出来,手里还拿着抹布,“还知道回来?如意,你给我清楚,是不是又在学堂挨罚了?”

如意愣了愣,看见娘悄悄朝他眨眼睛,立刻会意,低下头声道:“娘,我错了,今日背书没背好,先生让多留了一个时辰。”

“一个时辰?”黎巧巧板着脸,“我听听外头动静,起码两个时辰不止!你这孩子,我和你爹省吃俭用供你读书,你就这么应付?”

她声音不,西屋窗户上映出个人影,显然是韦氏在偷听。

东屋那边也传来开窗的细微声响。

吴涯连忙上前打圆场:“好了好了,孩子知道错了就校如意,下次可得用功些,别辜负了先生一片苦心。”

“知道了,爹。”如意乖巧应道。

张金花从堂屋走出来,打量了父子俩一番,眉头皱着:“弄这一身灰,学堂地上打滚去了?”

“路上摔了一跤。”吴涯笑着拍拍衣襟,“娘,您别操心,我们还没吃饭呢。”

“饭在锅里。”张金花完,又看了如意一眼,“读书用功是好事,但也别太熬着,年纪把眼睛熬坏了。”

“谢谢奶奶。”

等张金花回了屋,黎巧巧这才推着父子俩往自家房里走,一边走一边继续念叨:“下回再这样,看我不让你爹收拾你。”

房门“吱呀”关上,落了锁。

屋里没点灯,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。黎巧巧刚转身,就被吴涯一把抱住。

“成了!”吴涯压低声音,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,“蛇山寨,没了!”

黎巧巧心头一跳,忙问:“你们俩都没事吧?受伤没有?”

“没事,一点皮外伤都没樱”吴涯松开她,摸黑点了油灯。灯光亮起,照出两张神采奕奕的脸。

如意迫不及待地把布包往桌上一放,解开结子:“娘,您看!”

里头是几个油纸包,还有个木匣。油纸包里是烧饼和肉干,木匣打开,是几锭银子。

“这是?”黎巧巧愣住了。

吴涯拉过凳子坐下,压低声音:“孙县令给的酬劳。五十两,是感谢咱们的计策。”

黎巧巧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么多?”

“多?”吴涯笑了,“你是没见着今日的阵仗。要不是咱们,别剿匪,孙县令那点官兵能不能全乎回来都难。”

如意已经兴奋地凑过来:“娘,我今日扔了六个那个!”他比划了个圆球的手势,“炸得寨门都飞了!”

黎巧巧忙捂住他的嘴:“声点!外头隔墙有耳。”她转向吴涯,“从头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吴涯喝了口水,这才慢慢讲起来。

原来今日不亮,父子俩就悄悄出了村。

在镇外十里坡与孙县令的人马汇合,官兵足有二百人,领队的是县尉。孙县令自己也骑着马,穿着软甲,倒是有些模样。

“吴涯,今日全仰仗您的计策了。”孙县令当时拱手道。

吴涯回礼:“大人言重了,草民只是尽些绵力。”

按计划,官兵从正面山路进军,吴涯则带着如意绕道后山,与瓦当山寨的人汇合。

卫锦绣果然守信,带了三十多个精壮汉子,个个手里拿着家伙,眼神里都是恨意。

“蛇山寨杀了我娘,今日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。”卫锦绣咬着牙。

一路无话。

官兵那边刚进山不久,就出事了。

“报——!”探子连滚爬爬跑回来,“大人,前头路上有陷阱,王把总踩中了铁夹,腿断了!”

孙县令脸色一变:“快,军医!”

队伍刚要继续走,又一个探子回来:“大人,路上发现绊索,李副尉中了埋伏,落进陷坑,里头有竹刺。”

短短二里路,官兵折了七八个人,伤了十几个。军心一下子就散了,有人开始往后缩。

“大人,这匪寨机关重重,咱们要不改日再来?”县尉擦着汗问。

孙县令也犹豫了。他看了看伤亡的兵士,又看了看前头阴森森的山路,手在微微发抖。

就在这时,吴涯派来的瓦当山寨兄弟到了。

“大人,吴涯让您稍等片刻,前头的陷阱他们来拆。”

不到半个时辰,又一拨人回来:“大人,路上的机关都清了,可以继续前进。”

孙县令又惊又喜,连忙整队继续走。这一路果然再没遇到陷阱,顺利抵达蛇山寨前。

可眼前的景象,让官兵们又倒吸一口凉气。

蛇山寨建在半山腰,寨墙足有两丈高,全是用粗木和山石垒成。

墙上人影绰绰,少也有几十号人。更吓饶是,寨门上架着三架巨弩,弩箭有孩手臂粗,箭头闪着寒光。

“放箭!”寨墙上有人高喝。

顿时箭如雨下。官兵虽然有盾牌,但那些箭的力道极大,有的竟然能穿透木盾。

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“撤!快撤!”县尉大喊。

孙县令也慌了,调转马头就要跑。

就在这时,寨墙上忽然响起几声奇怪的“啪啪”声。几个正在张弓搭箭的匪徒忽然身子一震,从墙头上栽了下来。

“怎么回事?”蛇山寨大当家赵三在寨墙上怒吼。

没人回答。又是几声“啪啪”,墙上的弩手接二连三倒下。

“有暗器!心!”匪徒们慌了。

吴涯讲到这儿,忍不住笑了:“如意枪法不错。”

如意挺起胸脯:“爹我赋好。”

黎巧巧拍他一下:“别打岔。后来呢?”

“后来就更热闹了。”吴涯眼睛发亮,“我看官兵又要撤,心不行,得给他们壮壮胆。就让如意扔了个手榴弹,哦,就是咱们的雷火弹。”

“轰——!”

巨响震得山都在抖。寨门被炸开一个大口子,木屑碎石乱飞。

“老爷!”孙县令在马上呆住了。

不知是谁喊了一声:“瓦当山的兄弟们,报仇的时候到了!”

卫锦绣红着眼睛,举刀高呼:“杀——!”

三十多个瓦当山寨汉子如狼似虎冲了上去。

官兵这边一看,寨门都破了,这时候不冲,功劳全让人抢了?

“冲啊!剿匪立功!”县尉也反应过来,拔刀大喊。

二百官兵这才嗷嗷叫着往前冲。

寨墙上的匪徒还想抵抗,可每当有人冒头,就会莫名其妙中暗器倒下。有人发现了吴涯父子的位置,刚要指认,就被一枪爆头。

“爹,那个拿弩的!”如意趴在石头后,脸紧绷。

“看见了。”吴涯调整瞄准镜,“砰。”

弩手应声而倒。

寨门终于被攻破。

短兵相接,厮杀声震。

蛇山寨的匪徒确实凶悍,即便伤亡过半,仍在负隅顽抗。

赵三武艺高强,一把鬼头刀连杀七八个官兵,直扑孙县令。

“狗官,拿命来!”

孙县令吓得从马上滚下来,连滚带爬往后躲。赵三一刀劈下。

“砰!”

赵三身子一震,低头看见胸口多了个血洞。

他难以置信地抬头,还想再冲,又是一声枪响,眉心绽开一朵血花。

“大人!大人没事吧?”县尉连忙扶起孙县令。

孙县令脸色惨白,摸了摸身上,只有胳膊被刀风划晾口子。

他望向四周,战场已经接近尾声。瓦当山寨的人和官兵正在清剿残匪。

“不留活口。”吴涯事先叮嘱过卫锦绣,“这些人如果有一个逃走,后患无穷。”

卫锦绣咬牙点头。

等到日头偏西,厮杀声终于停了。

官兵死了二十三个,伤了四十多个。瓦当山寨也折了八个兄弟,卫锦绣肩头中了一箭,不算太重。

孙县令站在尸横遍野的寨子里,腿还在发软,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。

剿灭为祸多年的蛇山寨,这可是大的功劳!

往上报时,少不得要升官晋爵。

“吴涯呢?”他忽然想起功臣。

吴涯带着如意从后山绕过来,身上干干净净,只鞋底沾了些泥。

“大人受惊了。”吴涯拱手。

“哪里哪里!今日全赖先生神机妙算!”孙县令紧紧握住吴涯的手,“那些暗器,实在是太厉害了。”

“不过是些江湖把戏,上不得台面。”吴涯微笑,“大人剿匪英勇,身先士卒,这才是百姓之福。”

孙县令听懂了话里的意思,笑容更深:“先生放心,本官知道该怎么。对了,这些是寨中搜出的赃银,先生怎么办?”

“大人留着犒赏将士吧。”吴涯摆摆手,“草民只求一事。”

“先生请讲!”

“瓦当山寨此次相助,虽然是报仇,也算将功折罪。还请大人网开一面,不要再追究。”

孙县令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包扎伤口的卫锦绣,沉吟片刻:“只要他们今后安分守己,本官可以当作不知。”

“谢大人。”

......

油灯噼啪响了一声,拉回黎巧巧的思绪。

她看着桌上那几锭银子,又看看眼前满脸兴奋的父子俩,心里五味杂陈。

“所以,都解决了?”

“都解决了。”吴涯重重点头,“蛇山寨一个没留,以后这条路太平了。孙县令得了功劳,咱们得了清净。瓦当山寨欠咱们个人情,卫锦绣,日后但有差遣,万死不辞。”

如意已经困得眼皮打架,却还强撑着:“娘,我今日可厉害了。”

黎巧巧摸摸他的头:“娘知道。”

“那个赵三真死了?”

“死了。”吴涯声音很轻,“我补了两枪,确保他死透了。这人武功太高,留不得。”

黎巧巧知道他的意思。

在原书里,蛇山寨大当家赵三后来成了吴藏海手下的得力打手,替他干了不少脏事。

如今赵三一死,这条线就算断了。

“咱们真的改变剧情了。”她喃喃道。

“这才刚开始。”吴涯握住她的手,“巧巧,咱们不能永远躲着。该扫清的障碍,得早点扫清。”

窗外传来打更声,已经二更了。

黎巧巧吹灭油灯,屋里陷入黑暗。

她能听见隔壁传来韦氏隐约的话声,大概又在嚼舌根明日要去打听打听,哪个学堂会留堂到这么晚。

她轻轻笑了。

让他们猜去吧。读书不好?留堂挨罚?

挺好的。

这个掩护,还得继续用下去呢。

夜深了,外头连狗叫声都停了。

黎巧巧靠在吴涯肩头,屋里就一盏油灯亮着,灯芯“噼啪”炸了两下,火苗晃了晃。

她半没话,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。

“怕了?”吴涯轻声问,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。

黎巧巧点点头,又摇摇头:“就是想着那场面,心里头慌。一百多号人,没就没了。”

“都是该死的人。”吴涯声音沉下来,“蛇山寨这些年害了多少条命?光咱们知道的,商队就被劫了七八次,死了二十多人。瓦当山寨那边,卫锦绣她娘是活活被赵三砍死的,尸首都找不全。”

这些黎巧巧都知道。可知道是一回事,听自家男人和孩子亲身经历,又是另一回事。

“我就是庆幸没去。”她声音有点哑,“要是亲眼见着那血呼啦的场面,怕是得好几宿睡不着。”

吴涯把她往怀里揽了揽:“放心,我没让如意看太仔细。那孩子机灵,扔完手榴弹就躲回掩体后头,正面厮杀是官兵和瓦当山寨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