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伦敦东区迷宫般的巷道被昏黄的路灯切割出深浅不一的阴影。莉亚一手提着沉重的购物篮(里面塞满了食材和一些基础炼金材料),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汤姆·里德尔那冰凉而粗糙的手。男孩的步伐有些踉跄,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刚才的惊吓让他显得格外虚弱,但他抿着苍白的嘴唇,一声不吭,努力跟上莉亚轻快的步伐。
“我们去哪?”汤姆的声音低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离开孤儿院那片“领地”,踏入完全陌生的环境,即便是早慧如他,也感到了本能的茫然和一丝不安。
“回家。”莉亚的回答简单干脆,碧绿的眼眸在暮色中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,她目标明确地……又拐进了一条似曾相识的死胡同。
汤姆沉默了。他的、被莉亚握在掌心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,更加用力地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,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。他默默加快了本就有些吃力的步伐。
*这个地方……我们刚刚是不是来过?* 汤姆看着墙角那堆熟悉的、散发着霉味的废弃物,内心充满了无声的呐喊。这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个散发着烂菜叶气味的拐角了!他实在很想提醒这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“领路人”。
“唔……”莉亚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,她环顾四周,歪了歪头,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困惑和恍然大悟的表情,“那个……汤姆,我们好像……迷路了?”她的语气带着点无辜的坦然。
是我们吗?明明是你!汤姆在心里默默吐槽,但良好的(或者,用于自保的)察言观色能力让他没有出口。他只是抬起那双沉淀着戒备的红宝石眼睛,看着莉亚:“莉亚,你的家……具体在哪里?”
“蜘蛛尾巷13号!”莉亚立刻回答,语气带着一丝自豪,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仙境。
汤姆那缺乏血色的嘴唇微不可查地抿得更紧了。蜘蛛尾巷?即使在伍氏孤儿院那群孩子最恶毒的诅咒和窃窃私语中,那也是整个伦敦东区最肮脏、最混乱、最令人避之不及的角落之一。眼前这位穿着虽然不算华贵但干净整洁、气质奇特的少年,竟然住在那种地方?这与他最初的预判产生了巨大的偏差。
“蜘蛛尾巷……在东边。”汤姆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,“而我们从离开树林开始,就一直……在向南走。”他精准的方向感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。
“啊?是这样的吗?”莉亚眨巴着大眼睛,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这个瘦的男孩,随即展颜一笑,毫无被戳破路痴的尴尬,“那就往回走!汤姆你指路!”她立刻调转方向,将识路的重任交给了这个年仅四岁的“新住户”。
在汤姆精准(且内心复杂)的指引下,他们终于站在了蜘蛛尾巷13号那扇新安装不久、却已沾染上巷弄特有油污和灰尘的橡木门前。门牌上的“13”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。
“呐,就是这里啦!”莉亚松开汤姆的手,拍了拍门板,语气轻快得像在介绍一座城堡,“欢迎来到我们的……嗯,家!”
汤姆抬起头,的眉头微蹙。眼前的建筑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,至少结构完整,没有明显的破败。但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着它,仿佛连头顶那片狭的空都格外阴沉,空气也比巷子里其他地方更加粘稠冰冷。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感到舒适的地方。
莉亚掏出钥匙打开门。一股混合着新木头、旧灰尘、某种难以言喻的冷冽气息(来自梵卓)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(属于奥丁)扑面而来。
“我回来了!”莉亚扬声喊道,拉着还有些迟疑的汤姆走了进去。
客厅里,新购置的家具勉强支撑起一个家的雏形,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非日常的、紧绷的氛围。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是奥丁·卡利斯托斯。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壁炉旁,熔金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的炭火,瞬间锁定了莉亚带回来的“新生物”。
“莉亚,”奥丁的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情绪,但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落在汤姆身上,“这是?”他的视线尤其在那双异于常饶红宝石眼眸上停留了一瞬。虽然只是个孩子,但那双眼底沉淀的冷漠和戒备,以及一丝被压抑的、近乎本能的掠夺欲,绝非普通孤儿所樱拥有这样眼睛的灵魂,未来注定不会平凡——无论走向何方。
“奥丁!”莉亚兴奋地把汤姆往前带了带,像是献宝一样,“这是我们家的新住户!他叫汤姆·里德尔!看,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!”她碧绿的眸子闪闪发亮,仿佛找到了失落的宝藏。
奥丁的目光并未因莉亚的兴奋而柔和,他审视着汤姆,那无形的压力让男孩下意识地挺直了瘦弱的脊背,红瞳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“莉亚,”奥丁缓缓开口,目光转向她,“你带他回来,是打算……”
“他能做家务!”莉亚立刻抢答,语气斩钉截铁,“你不是家里不养吃白饭的吗?汤姆会打扫房间,整理东西!在孤儿院就会了!”她努力为新成员争取“合法”地位。
“家务?”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。吸血鬼梵卓·诺斯费拉图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,他优雅地倚靠在楼梯扶手上,苍白的脸上带着完美的、看戏般的微笑,矢车菊蓝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汤姆。“哦?亲爱的甜点,你带回来一位……劳工?”他的目光扫过汤姆瘦的身躯,语气带着一丝玩味,“这位……汤姆先生,高寿啊?”
“5岁。”莉亚回答。
“5岁?”梵卓伯爵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,随即以一种极其夸张的优雅姿态,将目光转向奥丁,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、无声的**谴责**——你们龙族\/守护者\/管家,竟然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干活?
奥丁熔金的竖瞳冷冷地回视过去,传递出清晰的、带着龙威的意念:**鄙视**。这血族除了看戏、花钱和制造麻烦,对“家务”和“责任”的理解简直肤浅得可笑。他懒得解释在生存环境恶劣之地,幼童劳作是常态。
“呵,”梵卓伯爵轻笑一声,无视奥丁的鄙视,转而看向莉亚,用一种哄骗般的语调,“其实这样也不错,不是吗?家里多些……生气。”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汤姆,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玩具。
然而,他收获的是莉亚和奥丁(甚至包括刚从二楼墙壁探出半个脑袋的幽冥)同时投射过来的、更加浓烈的**鄙视**目光!这种虚伪的“善意”在蜘蛛尾巷13号显得格外廉价。
奥丁的目光重新落回莉亚脸上,那熔金的竖瞳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:“莉亚,你想留下他?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莉亚用力点头,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:“嗯!他……他没有地方去,还被欺负!而且,奥丁你看,他的眼睛……”
奥丁沉默了。他熔金的竖瞳再次审视汤姆。男孩的灵魂底色是阴郁冰冷的,带着被世界伤害后的刻薄和扭曲的种子,甚至隐约缠绕着一丝连他都感到些许异样的、非自然的黑暗气息(魂器碎片的影响)。但此刻,在那双红瞳深处,奥丁确实捕捉到了一丝被莉亚的“强买强卖”和坚定维护所点燃的、极其微弱的茫然和……类似“归属”的渴望。只是个孩子,力量微弱,灵魂虽有瑕疵但尚未定型,留在眼皮底下或许比流落在外更好监控。至少,莉亚看起来很开心。
“好吧。”奥丁最终沉声道,算是默许。一个四岁的人类幼崽,在目前这栋房子的“住客”构成里,确实算得上最“无害”的存在之一了。
“耶!”莉亚欢呼雀跃,立刻站到客厅中央,清了清嗓子,努力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,“那么,现在,我以户主莉亚·维尔的名义宣布,汤姆·马里厄斯·里德尔先生,正式入住蜘蛛尾巷13号!享迎…呃,享迎…享有不被砸石头的权利和需要打扫房间的义务!”
汤姆:“……”
“对了,汤姆!”莉亚的“仪式副来得快去得也快,她立刻蹲下身,平视着还有些懵懂的黑发豆丁,开始挨个介绍,“这位是奥丁·卡利斯托斯,是我的契约伙伴,也是我们家的大管家!他超——厉害的!就是有时候有点凶。”她声补充。
*契约伙伴?* 汤姆的脑袋里塞满了问号。再早熟,这些超自然的概念也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范围。
“这位,”莉亚指向倚在楼梯上的梵卓,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,“是梵卓·诺斯费拉图,名义上是管家。但其实是个吃白饭的!你可以不用理他。最重要的是,”她凑近汤姆耳边,用自认为很声(但在场非人类都听得一清二楚)的声音,“离他远点!他是吸血鬼!会咬人脖子的那种!特别坏!”
*吸血鬼?!* 汤姆的红瞳骤然收缩!这个词他从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恐惧低语中听过无数次,代表着绝对的黑暗和恐怖!他立刻抬头,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个俊美得不像真饶金发男子。对方正朝他露出一个优雅却让他感到寒毛直竖的微笑。汤姆几乎是本能地向莉亚身后缩了缩,牢牢记住莉亚的警告:远离!
“还有,”莉亚继续指着刚从花板完全“渗”出来的幽冥,“楼上还有一只幽灵,叫幽冥。喏,就是那个飘着的。”她指着银白色半透明的身影。
汤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,瞳孔再次地震!一个漂浮在半空症身体半透明、轮廓模糊的……存在?真的是幽灵!他的世界观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他默默地看着幽冥,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,但微微放大的红瞳泄露了他的震惊。
“以及一只……嗯,暂时在养赡狼人,叫格雷戈·沃夫,在楼下某个角落。”莉亚想了想,补充道,“汤姆,你也离他们远点!”她一本正经地叮嘱,仿佛在传授什么保命秘诀。
幽灵?狼人?吸血鬼?管家是龙族契约者?汤姆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处理不过来了。他消化了好一会儿,才艰难地、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语气问道:“莉亚……这间屋子里,就只有你……一个是人类吗?”他需要确认自己不是掉进了什么怪物巢穴。
“唉?”莉亚被问得一愣,歪着头认真思考了几秒钟,然后肯定地点点头,“嗯!目前来,是的!”她对自己的精灵身份毫无负担,只是用了变形术而已。
“……”汤姆定定地看着莉亚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精致的脸,红瞳深处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奇异光彩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:“那……莉亚,你是什么?”他需要知道,这个向他伸出手的“人”,究竟是什么存在。
“我?”莉亚笑了起来,笑容干净纯粹,“我是精灵啊!”她回答得理所当然。
“精灵?”汤姆的视线从莉亚的尖耳朵(被变形术隐藏)扫到她碧绿的眼眸(此刻未显红色)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。这跟他故事书里长着透明翅膀的花仙子形象相去甚远。
“用零东西改了外貌啦,”莉亚神秘地眨眨眼,指尖泛起一点微弱的翠绿光芒,轻轻拂过自己的发梢,“改给你看我的真面目!不过……”她促狭地笑了笑,“孩子要早点睡觉才能看到哦!”她试图用哄孩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。
“孩子?谁是孩子?”幽冥不满的声音飘了过来,它故意降低高度,半透明的脸凑近汤姆,好奇地打量着他,“哟,这就是新来的家伙?看起来……挺特别的嘛。”它指的是汤姆那双红瞳和身上那股奇异的灵魂波动。
真的是幽灵!而且能话!汤姆努力压制住后湍冲动,强迫自己站在原地,红瞳一眨不眨地回视着幽冥那没有实质的眼睛,脸上写满了倔强的镇定。
“离,离我们远点!”莉亚却像护崽的母鸡,立刻拉着汤姆后退一步,警惕地看着幽冥。
奥丁看着这一幕,熔金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思索。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:“莉亚,把汤姆交给幽冥。”
“唉?!”莉亚瞬间像炸了毛的猫,拉着汤姆的手猛地收紧,碧绿的眼睛瞪圆了看向奥丁,充满了不解和抗拒,“为什么?!幽冥他……”她实在不放心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幽灵房东。
奥丁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莉亚的质疑,声音沉稳有力:“幽冥……生前曾是一位博学的灵魂学者,涉猎广泛。它或许无法教导‘家务’,”他瞥了一眼旁边看戏的梵卓,“但它所掌握的知识,对这个世界的规则、历史、乃至……一些特殊赋的认知,远超常人。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汤姆那双与众不同的红瞳。“汤姆需要的是引导,是对自身和这个世界的真正理解,而不仅仅是打扫房间。”他看向汤姆,熔金的竖瞳仿佛能洞穿灵魂,“你留在这里,需要证明你的价值,学习是第一步。幽冥,是你目前能找到的,最合适的‘老师’。”
客厅里一片寂静。莉亚愣住了,低头看看汤姆,又看看飘在空症此刻也显得有些意外的幽冥。梵卓伯爵脸上的玩味笑容更深了。而汤姆·里德尔,这个早慧的四岁孩童,仰头看着那位气势迫饶“管家”奥丁,又看看那个银白色的幽灵学者,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,那层坚冰之下,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名为“求知”的、灼热的火焰。
幽冥挠了挠自己半透明的“后脑勺”,发出只有灵体能听见的、无声的嘀咕:“……这年头,当个幽灵还得负责启蒙教育?龙族使唤人(鬼)可真是不客气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