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内,时间仿佛被分割成了两种流速。
结界之外,李元面色铁青,他尝试了数次冲击季烟雨布下的内外双重结界,那黑色的煞气撞击在无形的壁垒上,只漾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,便消弭于无形。
季烟雨坐在他对面,体内灵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,维持着两个结界的稳定,尤其是保护陈泽三饶内层结界,更是需要精密操控。
她脸色微微发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但眼神依旧清亮而坚定。
“没用的,季烟雨。”李元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,他不再试图强攻,转而进行心理攻势。
“你的灵力能支撑多久?一个时?两个时?顾政委可等不了那么久。他现在的生命,就像风中残烛,我只需一个念头,留在医院的那缕暗影就能掐灭他最后的生机。香江的经济命脉,无数饶福祉,可就系于你的一念之间了。”
周书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,却又不敢出声打扰,只能紧张地看着季烟雨,又望望结界内埋头苦读的三人。
季烟雨闻言,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,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:“我过,我不受威胁。顾政委很重要,但若为了救他而向你这等邪祟屈服,让你夺走我们几饶命格去为祸世间,那才是真正的灾难。孰轻孰重,我分得清。”
她的话冰冷而决绝,带着一种属于修仙者的、俯瞰众生的淡漠,但这淡漠之下,是对更大灾难预知。
她将一丝灵力附着在手表上,确保其不受结界内异常能量场的影响。
而结界内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竹林居士、陈泽和祁墨檩三人围坐在地,身边堆满了泛黄的古籍。
书页被快速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,混合着竹林居士急促的低语:“快!找关于‘夺舍’、‘换命’、‘西方邪术’以及‘灵力本源净化’的记载!重点是反向追踪和根源摧毁的法门!”
祁墨檩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竖排繁体古文,但他学习能力极强,很快便掌握了阅读节奏。
他的眼神专注,修长的手指划过一行行古老的文字,脑海中却不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——硝烟弥漫的战场、古老的欧式庄园、还有季烟羽在修仙界时清冷绝尘的身影……这些画面与眼前的情景交织,让他眉头紧锁。
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一股沉睡的力量,正在被某种东西悄然唤醒,是这危机的刺激,还是这些古籍的牵引?
“找到了!”陈泽忽然低呼一声,指着一页绘制着复杂阵图的页面,“‘溯魂阵’,此阵可追溯邪灵本源,显其真形,破其伪装,需以精纯灵力为引,辅以五行之宝镇守阵眼……”
“还有这个!”竹林居士也翻到了一处,“‘灵煞相冲,以正克邪,然邪深植体,需引其出窍,或毁其寄生之巢穴……’这里提到,若邪灵与宿主肉身融合过深,强行剥离会伤及宿主性命,最好能引诱其主动脱离,或者……直接摧毁其力量核心!”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结界外的李元开始变得焦躁,他不再言语,而是盘膝坐下,周身黑气涌动,似乎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,或是与医院那边的暗影加强联系。
季烟雨能感觉到,医院方向传来的阴冷气息正在加剧,顾政委的情况恐怕真的危在旦夕。
就在这时,祁墨檩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与锐利,与他平日“失忆”时的清澈懵懂判若两人。他拿起一本材质尤为特殊、封面刻画着星芒图腾的古籍,沉声道:“我或许知道他的来历了。”
他指着一段关于西方“影魔”的记载,“这是一种依附于负面情绪和强大命格而生的异域邪灵,擅长侵蚀、伪装和换命。它并非完全取代原主的灵魂,而是如同寄生虫般缠绕、融合,要对付它,单纯的净化之力若不够强,反而会刺激它鱼死网破。”
他看向季烟雨,眼神复杂,包含了歉意、决然和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:“烟羽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古籍记载,‘影魔’极度渴望完美的命格,我们可以……以我为饵。”
季烟雨心头一震,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。
祁墨檩的命格是她见过最贵不可言的,对“影魔”而言无疑是终极诱惑。
他提议主动放开一丝命格的防护,引诱“影魔”将大部分力量乃至核心意识转移到他身上,然后由季烟雨利用古籍中找到的方法,里应外合,一举歼灭。
“太危险了!”陈泽下意识反对。
“没有时间了。”祁墨檩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,“这是最快,也是唯一可能保住李元性命、并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。相信我,也相信烟羽。”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季烟雨脸上,充满了全然的信任。
季烟雨与他对视片刻,读懂了他眼中深藏的情愫与决心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波澜,点零头:“好。按计划行事。”她迅速将“溯魂归源阵”的布设方法以及需要凝聚的灵力属性通过神念传递给祁墨檩。
计划定下,瞬间执校
季烟雨猛地撤去内外结界,强大的灵力回流让她身形微微一晃,但眼神锐利如刀。她不等李元反应,双手急速捏诀,周身金光大盛,化作无数道金色的丝线,如同牢笼般向李元罩去,口中喝道:“邪祟,伏诛!”
李元桀桀怪笑,周身黑气暴涨,轻易荡开金线:“困兽之斗!”他正要反击,却突然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、纯粹而强大的命格气息从祁墨檩身上散发出来,那气息对他而言,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清泉,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。
祁墨檩站在原地,刻意引导着自身命格之力外放,那是一种温暖、明亮,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好阅气息。他看着李元,眼神带着一丝“刻意”的慌乱,向后退了一步。
“完美的容器……”
“影魔”的本能压过了理智,它感觉到如果能占据这个身体,它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,甚至超脱这个维度的束缚。
它立刻放弃了与季烟雨的缠斗,李元身体猛地一颤,一道浓郁如墨、扭曲狰狞的黑色影蛇从其头顶钻出,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,快如闪电般射向祁墨檩的眉心!
“就是现在!”季烟雨与祁墨檩同时动了。
季烟雨咬破指尖,以自身精血为引,在空中虚画“溯魂阵”的符文,金光混合着血光,形成一个复杂玄奥的图案,瞬间印向那黑色影蛇。
而祁墨檩在影蛇入体的刹那,非但没有抵抗,反而主动接纳,但他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骤然苏醒——那并非灵力,而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威严,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力量,化作无形的壁垒,将入体的影魔核心死死锁在他的灵台方寸之间!
“不——!这是什么?!”
“影魔”发出了惊恐的尖叫,它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更坚固的牢笼里,而且这个“容器”正在从内部炼化它!
祁墨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身体微微颤抖,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,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清明和坚定,他看向季烟雨,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号——动手!
季烟雨没有丝毫犹豫,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刚刚画好的血符之郑“溯魂归源,破妄显真!灭!”
轰——!
金光彻底包裹了祁墨檩,他体内传出影魔凄厉至极的惨嚎,那黑色的影子在金光中疯狂扭动、消融。与此同时,远在医院病房外徘徊的那些黑影,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,迅速消散。心电监护仪上,顾政委的生命体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。
几个呼吸之后,惨嚎声戛然而止。
金光散去,祁墨檩踉跄一下,被疾冲上前的季烟雨扶住。
他看起来极度虚弱,但眼神明亮,对着季烟雨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、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。
而另一边,李元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,周书连忙上前扶住。
探了探鼻息,虽然微弱,但平稳悠长,他体内那属于“影魔”的阴冷气息已经彻底消失,只剩下他自己虚弱的灵魂在缓慢恢复。
危机,暂时解除了。
但季烟雨看着怀中虚弱的祁墨檩,以及他体内那股若隐若现、连她都感到心悸的古老力量,心中明白,关于他的秘密,以及他们之间真正的缘分,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。香江的夜幕逐渐褪去,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,黎明将至。